七號櫻色館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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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悄悄掀起窗簾，讓月光從縫隙中透入，手塚躺在因為屋主嗜好而套有小熊圖案床單的加大單人床上，明明折騰了整個晚上，卻仍是睜著眼一點睡意也沒有。失去了鏡片輔助，眼前的景象就像他現在的心情那樣，一片茫然。尷尬的氣氛好像還瀰漫在身邊，即使離開客廳，心裡的慌亂感還是沒有消減。

一時失控吻了不二，過份親密的距離和舉動，讓兩個人都驚訝不已。不二湛藍色的眼瞳，意外柔軟且濕潤的嘴脣，無一不令人在意，而不二倉皇逃離的模樣，也讓手塚覺得無比可愛。抬手覆蓋住臉，手塚呢喃著只有自己聽見的字句。

從中學時代開始，便不曾消失的戀慕，隨著相遇再次成型，而後壯大。和從前相同的、不同的不二，都萬般吸引手塚注意。看似無野心的個性，在面對挑戰時，卻總是能全力以赴，或許，正是因為不二散發出的內斂光芒，而讓自己動心。

他想，他確實再次愛上不二，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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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實際睡眼時間不足標準，手塚的生理時鐘，還是準確的讓他每天在同一時間醒來。空氣中隠約的食物香氣令他有些困惑，這個時間，不二通常還沒起床。週末時若無要緊的工作，不二總會在床上賴到不得不起床時，才願意到客廳小雞般地啄食不知該算是早餐或是午餐的食物。

手塚快速整理好自己，下了樓，便看見不二套著圍裙，在半開放式的廚房裡做著早餐。他一邊煮著咖啡，一邊往烤麵包機裡放了兩片土司。開火煎蛋的動作，或許是因為不常做，顯得有些生疏。

將兩份西式餐點盛上瓷盤後，像是在猶豫什麼，不二站在冰箱前，一手按在門上，臉上帶點苦惱，考慮半天，最後還是拿了芥末條出來。

手塚靜靜靠在牆邊，專注看著不二，脣角不自覺地掛著微笑。昨晚才被正視的戀慕，隨著當事人在眼前的每個細小動作，又逐漸清晰明確。

一反幾個月來的固定場景，手塚難得坐在餐桌前，看著不二將食物送上餐桌。在這個天氣晴朗的週末早晨裡，一切都夢幻得像是昨晚的脫序親吻並沒有發生。但那確實是實際發生過的事。

手塚並不認為經過昨晚之後，兩個人還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的相處。簡單道了早安後，兩個人再沒有其他對話，不二有意無意的閃躲，和杯子裡裝的深色飲品，都讓手塚明白不二其實有什麼話想說。

雖然是意料之外的發展，但那個貨真價實的淺吻，想必對彼此都造成不小的影響，注視著眼前帶著淡淡黑眼圈的人，他無法測量自己花費了多大力氣，才克制住自己不把那人納進懷中。

僵硬地將所有餐點排上餐桌後，不二才坐進位子裡，端起屬於自己的馬克杯輕啜。毫無甜味的黑色液體滑過舌尖，太過濃醇的黑咖啡，讓不二稍稍皺眉。他捧著杯子，一雙湛藍色眼瞳，不時望向手塚，在視線交會時卻又快速移開。

不二有些惱怒自己突然的膽小，明明都刻意早起調適心情了，但到了真正開口的這秒，卻是掙扎著不敢出聲。手塚一直以來的溫柔包容，每個貼心的小動作，都讓自己眷戀。從學生時代開始，隨著時間累積，一點一點地囤積在心底，直到昨晚的那個吻。長久以來沉澱的一切，像是火山爆發那樣湧現。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明明可以視而不見，又為什麼要拆穿我的偽裝。

吶，手塚。我可以猜測這是因為你有那麼一點在意我嗎？不只是同學、隊員、朋友，比那些更多一點。

看著不二微咬著下脣，紊亂心思在神色間完全顯露，手塚滿心的不捨又再次浮現。他無奈的起身，在不二的注視下，伸手輕撫上他細緻的臉頰，順著弧度輕淺來回，短暫的眼神交會，他在不二眼中看見困惑與不安。

手塚淡淡的笑了，他一向不是輕言放棄的人，也清楚機會是需要自己把握。他明白自己確實愛著眼前這個認識了十多年的人，其他那些更複雜的事情，就留待往後再說。

「不二。」在對方開口前，手塚溫柔無比地說了。「我喜歡你，戀人之間的那種喜歡。」

不二一時間只能瞪大著眼，無法消化手塚方才的告白。他輕啟著脣，卻不知如何回應，只能聽著手塚在自己耳邊低語。

「和我交往吧。」手塚輕柔的語調，讓不二不禁泛淚，他輕閉上眼，感覺頰邊脣上的溫熱觸碰，於是落淚。

餐桌上用到一半的餐點，已逐漸失去熱度，桌旁相擁的兩人一站一坐，一點分開的意願也沒有。輕細的呼喚從手塚身前傳出，帶著鼻音，一聲一聲的敲擊進手塚心裡。就著高度優勢，手塚用適度的力道，按摩著不二的頭皮，試圖讓一看就知道昨晚幾乎沒睡的人，能好過一些。

頭頂上的舒適力道，加上坦白之後的輕鬆感，讓不二有些昏昏欲睡。他輕靠在手塚身上，汲取著手塚的溫度，如果能一直擁抱著、一直依賴著這份溫柔，那就再好不過了。

在陷入睡眠前，不二這麼想著。

察覺身上的重量增加，不二的呼吸也漸趨平穩，手塚不禁失笑，雖然讓不二放鬆是他本來的目的，但這下也放鬆過了頭，不二環抱在腰際，自己站不是坐也不是的模樣，讓手塚著實哭笑不得。

不打算吵醒不二，也幸好不二並不是太重，手塚於是放輕了動作，將人一把抱到客廳沙發上，從抱枕底下拉出不二亂扔在客廳的薄被替他蓋上，自己隨後往旁邊的空位一坐，看顧著已經熟睡的不二。

手塚不著痕跡地捲玩著不二的淡色髮絲，莫名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觸。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