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號櫻色館

**那個時空有聖誕節的設定**

 

這陣子殤不患覺得有些煩心，不是因為前仆後繼的追兵，或是凜雪鴉整天和聆牙鬥嘴個沒完。而是他本來就少話的樂師夥伴，隨著氣候漸冷，漸漸地越來越少開口。

他知道對方不是因為畏寒而不想說話，和西幽相比，東離的氣候相對溫暖許多。但想破了頭，也還是推敲不出樂師日漸沉默的實際原因，日子便這麼一天過過一天。


這兩天因為氣溫降得太低，實在無法在外露宿，他們於是找了間客棧小住幾日。
在客棧內用完晚膳後，總是神出鬼沒的白髮詐欺師又消失的不見人影，失去拌嘴對象的聆牙一時間也沒了聲音，飯桌上頓時安靜下來。覺得耳邊清淨許多的殤不患舉杯喝了口剛斟上的酒，視線不自覺落在一旁橘髮樂師身上。

樂師看似欣賞著外頭的景色，但一片漆黑的，殤不患實在不懂那有什麼能看的。他考慮著是否直接向本人問個明白，但又怕自己口拙，反而傷了眼前這心思比任何人都更細膩的浪巫謠。思緒千迴百轉，他還是把到口的話嚥了回去，也許晚些問問聆牙，說不定會知道些什麼。

樂師側著頭，似乎沒有留意到來自身旁夥伴的注視以及他內心的百般糾結，仍舊專注地看向窗外。見浪巫謠整個人心不在焉的，殤不患嘆了口氣出聲喚道，「浪，時間也不早了，今晚天氣冷早點休息吧，別著涼了。」

劍客的聲音將浪巫謠的意識拉回眼前，他疑惑地看了殤不患一眼，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便拿起聆牙準備回房。

「欸，等等，那個……我想再多喝一杯，聆牙我等會替你送回去，讓他陪我一下吧……」殤不患搔搔頭，想不到什麼好方法能和聆牙獨處，於是遲疑地開口。

「嗯，別喝太多。」浪巫謠聽了殤不患的要求，雖然感到怪異，但也沒多說什麼，便把琵琶留下獨自起身回房。



橘髮樂師離席的太過瀟灑，讓被留下的一人一琴反而氣氛有些尷尬。

「特地留我下來，想問我什麼？真是的，你跟阿浪都一樣，話總是不好好說，什麼都壓在心上，別人看了都著急，別讓我一只琵琶擔心人類好嗎！」待浪巫謠離開，聆牙才出聲，一開口便像連珠砲般，轟得殤不患招架不住。

「欸，不是、我、唉，我是想問你，對最近浪的異狀有沒有什麼頭緒。他這陣子老是心不在焉的，又時常看著窗外，若有所思的樣子，我很擔心。」殤不患搔搔鼻子，一口氣把憋了好一陣子的心事說出口。

「原來是這件事，阿浪他啊，應該是想今年也拿不到禮物，為此有些鬱悶吧。」
「蛤？什麼禮物？」
「喂喂，殤不患你啊，是被禍世螟蝗的手下打壞腦子了嗎？還是離開西幽太久，什麼都忘光啦？」鬼面琵琶忍不住大罵，「聖誕節啊聖誕節！你這根比我聆牙還更木頭的大木頭！」
「呃，抱歉，我真的忘了。」殤不患老實地對著鬼面琵琶道了歉。

「算了，也不怪你，畢竟東離似乎沒過這個節日？昨日和煙槍渾蛋提到時，他一臉有趣的表情，看得讓人發毛。」提到凜雪鴉，鬼面琵琶忍不住抖了抖琴身。
「欸，你幹嘛和鬼鳥提這些，等會他不知道又會搞出什麼名堂來。」殤不患嘆了口氣，突然覺得有些頭疼。

「哎呀，殤大俠如此稱讚在下，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喔。」凜雪鴉不知何時回到客棧，手裡還抱著一只大布袋。
「為了弄到這些東西可是花了我好一番功夫呢，是叫做聖誕的節日吧，殤大俠也快過來幫忙吧。我已經和老闆打過招呼，這前庭就隨我們佈置了。」

凜雪鴉將袋子裡的東西一股腦往桌上倒，各種七彩燈飾和可愛的造型飾品，外加幾只紅白色的毛絨襪子，頓時讓整間客棧充滿異國風情。
「晚上在床頭掛好襪子，駕著馴鹿的聖誕老人便會送來禮物，這麼夢幻浪漫的事情，也只有個性單純的浪兄會深信不疑吧。」凜雪鴉笑了笑，開始指揮店小二將四周裝飾上各種彩燈。

看著店小二聽從凜雪鴉的指示跑上跑下，殤不患不禁想起他們還在西幽時的事。



不愛提及往事的浪巫謠，從不曾主動提起遇見他們之前的生活，若不是聆牙說漏嘴，自己和天命或許一輩子也不會知道浪巫謠有這麼一段過去。

聽聆牙說，他們是住進酒館後，才知道有這個節日，第一年時，浪巫謠從廚房姐姐口中得知聖誕節和聖誕老人會給好孩子送上禮物的故事，他也曾經滿懷期待。

而為了慶祝，更正確的說是吸引更多客人，酒館老闆會在店裡佈置上彩燈。也因為這段時間的收入增加，老闆總是會將聖誕節當天的餐食準備得更豐富一些，但也僅只於此。成為天籟吟者之後，浪巫謠與這類節日又更加無緣，這也讓他心裡總有些疙瘩，幼時喪母的記憶，總是會在這個時節浮現，因為自己不是個好孩子，才無法從聖誕老人手上獲得禮物。

聽到這段往事時，天命還因此氣上好一陣子，直叫殤不患要成為浪巫謠的聖誕老人，給他送上禮物。而在他們一起旅行的第二年，天命也確實說到做到。

那年，睦天命讓天工詭匠幫忙織了只襪子，上頭還繡著代表浪巫謠的鳳紋和聆牙的剪影，「就算不是小孩，聖誕老人也會送禮物來的，我和不患也一起掛上襪子吧。」語畢，便從布袋裡取出另外兩只，和浪巫謠的相同，也繡上了他們各自使用的武器。

當晚在藍衣琴師的堅持下，兩個男人只得乖乖將聖誕襪掛上窗框，在兩個大男人的房裡，這光景看上去既是有趣又有些荒謬。

翌日早晨，當浪巫謠看見塞在襪子裡的繡花布包時，那藏不住的驚訝表情，帶著喜悅又有些害羞的樣子，殤不患至今仍無法忘懷。

布包裡裝著的是前幾天在市集挑選的耳飾，他一眼見著，就覺得適合浪巫謠。看浪巫謠遲遲未將耳飾取出，他忍不住出聲催促，「浪，拿出來戴上吧。」

在眾人注視之下，橘髮樂師有些靦腆的將耳飾戴上，橘紅寶石配上溫潤的珍珠，襯得原本就偏白的肌膚更加白皙。
「很、好看。」劍客暗自握拳，強忍自己想碰觸對方的念頭，生硬卻真誠地稱讚著。

「呵呵，這聖誕老人眼光真好呢，有掛上襪子真是太好了。」睦天命半遮著嘴，笑著說，「不患也看看你的襪子裡有什麼吧。」

「欸，我的也會有嗎？」劍客好奇的檢查，發現裡頭真的塞了些東西。和樂師的不同，襪子裡是一只素色布袋，布袋裡頭裝著一綑綁繩和一捲皮帶。殤不患驚訝地望向琴師，「天命，這些是？」

「聖誕老人給的禮物囉，不患也是好孩子呢。」睦天命笑著說，似乎很滿意兩人的反應。
「唔，還真是多謝了。」殤不患抓了抓頭，難得感到害臊。



思緒被一人一琴的爭吵拉回現在，凜雪鴉不知何時湊到身旁，「殤大俠你別偷懶啊，到底佈置的對不對沒別人知道，這花環到底該怎麼掛，你快點幫忙看看。」或許是被花花綠綠的裝飾品弄得有些失去耐性，詐欺師忍不住又催促了不斷分神的劍客一番。

「不是還有聆牙在嗎？」劍客無奈地笑著回話。
「聆牙兄一直說在下沒品味啊——」詐欺師略顯虛假的抱怨。

「聖誕節就是要用紅色燈飾才有氣氛，煙槍渾蛋盡拿藍色的掛，看了就不順眼。」鬼面琵琶嚷嚷著，喊著詐欺師是惡人先告狀。

「欸，別吵了，趕緊弄完，早點休息吧。」劍客撫著額，在詐欺師開口反擊之前，先聲打斷這場堪稱是幼稚的爭吵。

而兩人一琴就這麼又折騰了一會，好不容易終於將該掛的都掛上，桌上也只剩下些多餘的、用不上的裝飾品散亂著。詐欺師大大伸了個懶腰，邊喊著累地說要先回房，半點也沒有要繼續收拾的意思。

畢竟也相處久了，再怎麼不願，殤不患也深知凜雪鴉的個性。
「凜，謝啦。」他摸了摸鼻子，對著已轉身準備回房道了聲謝，只見對方擺了擺手，不知是否確實聽見。

「殤大爺，別管煙槍渾蛋啦，快收拾收拾帶我回房，要是被阿浪發現，好不容易準備的驚喜就失敗啦——」鬼面琵琶一雙眼睛骨碌碌地轉著，見殤不患停下動作，於是又開口。
「抱歉抱歉，馬上好。」劍客加快手上收拾的速度，三兩下將原先散落的裝飾品整理乾淨後，便帶著聆牙回到浪巫謠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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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不患其實沒有忘記，前些時日曾經過市集時看見一條橘黃配色的圍巾，當時覺得很適合浪巫謠，第一時間就決定買下，準備做為禮物。

但隨著時間漸移，他發現東離似乎沒有這個節日，街坊上一如往常，並沒有過節的氣氛，加上樂師日漸明顯的異狀，送禮之事便被他擱置至今。沒想到浪巫謠的不對勁同樣是因為這節日，讓殤不患忍不住微笑，深覺他的夥伴實在是可愛過了頭。


推開門時，殤不患其實有些緊張，怕是將已經睡下的樂師吵醒。他躡手躡腳的進房，聆牙也噤聲不語，房裡點了一盞燭燈，似是為了自己而留，微弱的燭光照亮房裡一隅，搖晃的光影，替室內添上一點溫度。

將聆牙安置好後，他於是走近床邊，才發現床頭掛著一只稍微有些陳舊的襪子，劍客一眼就分辨出那是當年天工詭匠製作的那只，見橘髮樂師將那只襪子保存的如此之好，他不禁有些心疼。

殤不患看向床榻上的浪巫謠，那張秀麗的容顏，如今卻微微皺著眉。盯著那張睡得並不安穩的睡臉，甚是不捨，於是忍不住伸手輕撫著浪巫謠那頭橘紅色頭髮，順著髮絲，停留在頰邊。相對溫暖且粗糙的指尖沿著臉頰向上，轉而來回在眉間撫摸著，用著指腹溫柔但確實地，一點點撫平樂師眉心的皺摺。

待樂師神情完全舒展開來，殤不患才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好好地放進浪巫謠掛在床頭的襪子裡。
「浪，聖誕快樂。」殤不患無聲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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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巫謠醒來時，殤不患還躺在自己身邊睡著，為了節省旅費，他們一向只跟客棧要一間房，但最近他總覺得自己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看著劍客的睡臉，他只希望時間停止，好讓自己能和殤不患相處的更久一些。

他緩緩起身，將視線從殤不患身上移開，稍微整理了自己有些睡亂的襯衣後，下意識地看向床頭的聖誕襪，襪子的厚度和昨晚相比，明顯厚上許多。

浪巫謠伸手抽出裡頭的東西，橘黃交雜的圍巾出現在眼前，暖呼呼的觸感，讓他忍不住笑了出聲。其實自己是不怕冷的，小時候長居雪山，東離的冬天對他來說一點也不成問題，相較之下，殤不患倒是顯得不耐寒許多。

或許是藏不住的笑聲，又或是床榻的震動，原本還睡著的劍客也跟著醒來，冬季的冷空氣讓他抖了抖身子，下一秒卻立刻被一陣溫暖包圍。

「早安，殤。」浪巫謠將剛從襪子裡取出的圍巾圍上，剩下的一半長度，則往殤不患身上圍去。「謝謝，圍巾，我很喜歡。」圍巾的長度正好將夠兩人使用，浪巫謠看著橘黃顏色環繞著他們，忍不住又笑起來。

「啊，你都知道啦……」殤不患搔了搔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嗯，前陣子看到你買了。」掛著淺不可見的笑容，浪巫謠點點頭。

「殤不患，帶阿浪到前庭看看啊——」受不了兩人待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的，鬼面琵琶在一旁忍不住開口提醒劍客昨晚準備的驚喜。

只見橘髮樂師歪著頭，用眼神詢問著，似乎對聆牙口中的驚喜感到十分好奇。
「先換好衣服吧，等會讓你看看東離版本的聖誕節。」殤不患伸手撥亂浪巫謠一頭橘髮，笑著說。